队伍停下了,马文才知道他们要离开这里。如今的梁国已经没有崔廉容身之地,但他找裴家的决定是对的。
拥有海船的裴家,可以把崔廉和郦道元从海上送到魏国往。
假如是其他士族之家,做出这样的选择可能是个艰巨的决定,可对于崔廉来说却没那么艰巨。
崔家在齐朝时就已经被灭过门了,他所有的家属都在这里,固然吃了点苦,但毕竟都好生生被裴家救了下来,在梁国,他是通缉犯,是通敌卖国之人,又得罪了临川王,怎么看都是逝世无葬身之地、抄家灭族的结局,与其坐以待毙,还不如选择北逃魏国。
但崔廉这“里通外国”之罪,大概就要从此坐实了。
马文才在车厢里想着这崔廉的一生,忍不住一声嗟叹。这样的事情这世间还不知道有多少,崔廉不可谓不一心为民,但落得这样的下场,实在让人心冷。
“马公子,可否下车一叙?”
车前忽然传来了温和的男声。
听出正是崔廉的声音,马文才不敢怠慢,可他低了低头看了自己浑身浴血的样子容貌,担心崔廉看了会误会裴罗睺些什么,只能清了清嗓子,咳嗽道:
“在下身材有些不适,怕过了病气给使君,使君有什么话要吩咐小子,就隔着车帘这么说吧。”
那崔廉不知道马文才不下车是由于他一身是血,显然误会了什么,叹气道:“是在下的事情连累到了马公子,也不怪马公子有怨气……”
“在下对崔使君并无怨气,相反,在下极为敬佩崔使君。只是在下现在形容憔悴,实在不易见人,还看使君海涵。”
马文才苦笑着为自己辩护。
他两世都是守礼据节之人,会做出这种“隔帘传话”的事情,自己也很为难。
谁料崔廉心细如发,如此一听,立即上前几步掀开了车帘,见到车里的马文才浑身血迹斑斑,吃了一惊:
“公子何以如此样子容貌!”
“只是些皮肉伤。”马文才顾左右而言他:“崔公是要离开了吗?”
也不知道崔廉头脑里想了些什么,看向马文才的眼神越发内疚,“是在下连累了诸位,早知道裴公救我的方法是杀人纵火,我就不会寄出那封信了。”
他眼神黯淡:“齐都尉实在是个好人,一路上照顾我的衣食住行都很尽心,其他押解官也明里私下护着我的子女……”
崔廉脸上身上尚有伤痕,但疤痕已经不是很明显了,显然得到了妥当的治疗,假如齐都尉一行人是那种苛刻无德之人,崔廉一家早就已经往掉了半条命。
马文才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,但他作为一个“局外人”不好多说,考虑到自己的师父还要送他离开,假如在路上起了什么抵触就得不偿失,他思忖了一会儿,还是劝解着:
“对于裴家游侠来说,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救诸位,齐都尉代表官府,他们若要将你们救出来就是逝世罪,这蓝本就是不逝世不休的局面。崔公惋惜齐都尉一行人的生命,而裴公考虑的是裴家庄高低近千人的生命,是崔公一家高低的生命,这种事,固然令人遗憾,但眼下看来,也实在找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了……”
“我知道马公子的意思,裴公出手救我全家是为了玉成道义,若为我之事害了裴家全家,才叫连累……”
这一刻,崔廉倒有些盼看齐都尉一行押解官是那种残暴无德之人了。
外面忽然有些吵闹,是裴家人吆喝着筹备上路了。
马文才没有出往,但看崔廉回了下头后脸色毅然决然,就知道有些不好。
果不其然,只见崔廉从颈上摘下一枚成半月状的玉玦,递给了眼前的马文才:“这枚玉玦是前朝之物,是我一好友手下的门客从萧宝夤那里偷出来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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