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胸腔里揣的不是肉长的血泵,而是一个深不见底、敛藏了无尽黑暗的深渊。
“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!”他又拼命的嘶喊出一句,同时瞪出一个恶狠狠的眼刀,仿佛要将眼前此人生吞活剥了。
这一眼,却正好瞪住了顾原那只时常掩藏不露光的左瞳。
他的左眼赤烈如灼金,眼渊里隐隐藏着一团烈火,仿佛是另一个灼热的深渊。
顾原的深渊仿佛吸纳了他的深渊,两双眼目光一对,他这方的痛苦悲息便如潮汐般退却了。
“小渊,冷静点。”
这回,小渊确遂了他的言,渐渐归了平静,紧绷了一身的弦也缓缓松了下来。
小渊两眼退了些血丝,眸光也逐而散开,渐渐的,宛如两枚碎冰似的血珀,失了璀璨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他的嗓子疲累得再发不出音来,只有气声喃喃。
顾原见他彻底冷静了,便撤了手。
小渊两眼空洞的直望着虚空,温泪仍源源从眼角溢出,落过鬓角,浸湿了发与枕。
“为什么,我会那么难受……”
即使平静了,他的心仍然在撕裂着,却窥不出端倪,只是在毫无缘由的疼痛。
顾原坐在榻沿,瞧着他,如鲠在喉。
“你到底,对我做了什么……?”
——
刑部地牢的墙还没补好,门外的鼓又擂起了。
“大人……”由远及近一声高呼。
司徒诚死狗似的趴在卷折堆积如山的桌案上,打不起半点精神去搭理他那个炸了毛的侍郎。
“大人大人大人大人大人!”侍郎一口气吼了一串,结果书案上仍是空寂无声。
“听见了……”隔了三拍,司徒诚才应魂似的回了这么一声,然后半死不活的直起身,连官帽都懒得戴。
“大人,那三个收鬼人找到了。
这回,司徒诚麻溜的“噌”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,“在哪?”嘴才这么问着,人已经大步流星的跨出去了。
“在东郊葬场——大人……”侍郎追了一眼他的背影,忙一把抓了桌上的官帽便追了过去。
却没人提前告诉司徒诚,那三个收鬼人已不属于活物……
尚书大人一路风火赶至城外,点了捕快十来人,一步迈入葬场后缘,一眼便是冲击。
司徒诚猛然一眼还未及瞧清便倏地转了身,继而一把手帕捂了嘴,颤颤扶住一旁枯树。
“大人……”
司徒诚忍住一头子恶心反胃,缓了口气,才道:“这是,什么人干的……”
侍郎轻轻给司徒诚拍着背顺气,也溜了一眼去瞧那场景——却只瞥见一地血色便急急回了眼,纵是如此,也稍有些难忘那浸满了血色的断手。
“守墓人报的是吗?”司徒诚如此一问,那位大爷便忙在一旁作揖,“正是草民。”
司徒诚收起手帕,抵唇清了下嗓,便又转回身去——
那满眼满地的殷红还是很冲击。
司徒诚又沉了几口气,强绷住了心弦,问:“什么时候发现的?”
“就刚刚……”
此时方不过辰时。
那三个人的确都齐聚在此了,只是树上挂了半个,残碑前趴了半个,栅栏外撒了一堆……
见惯了血腥的捕快从血里残尸断手中取出一片残布,奉到司徒诚面前,“大人……”
司徒诚强捺着心里的膈应,接过此布,展开一阅,目光即沉。
“东行有尽西归夜”——布上血书如是述。
侍郎凑在一旁阅罢,稍稍倒回了口气思忖道:“这不是《四荒》里的句子吗?”
《四荒》乃是一首上古流唱的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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