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她依旧稳坐如钟,面无表情,只用一双空空的眼神望着言列,此刻她虽心中怯懦无比,身子却“问心无愧”的坐着。
言列又为自己倒了满满一盅烈酒,白净的手指端起晃荡,可是令人惊奇的是,那酒液却未洒出一滴,他并未饮下,而是微微正色,看向身子僵硬发直的峣玉。
“我这无用大王不当也罢,外姓人若有意便由外姓人来当,只是绝轮不到一个异族人。”他手边的酒入喉极快,又重重一声落于桌上,眼中凛光逼人,“秦非可以,秦岂……不行!”
他的话语如此直白,原来他不是不退,而是要退给一个自以为正确之人,那人选便是秦大公子,他信得过的……东仁人。
峣玉终于未能再强装镇定,顿觉心乱如麻。
果然,这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,一架空悬高处的云梯,她无能为力,只能保有自己的一点自尊,保有秦岂的尊严,愣愣反问道:“如若不然呢?”
言列似早预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,毫不犹豫说道:“宁交外婿,不予纥奚异族。”
如若不然,他宁愿将这浩浩泱泱的东仁交予同越姻国,而绝非秦岂一个有纥奚异族血统之人。
这取舍当真是破罐破摔,“英明果断”啊。
峣玉模样怔仲,只是吐出“迂腐”两个字。
宁要姻国虎狼,也不要这个曾为东仁出生入死的人,只因为他对王位有谋,并且她的母亲是个纥奚异族人。
血缘当真如此重要,即便那大方让位的前提是自己先死,也如此毅然决然。
“大王既然一早为自己选了死路,那今日来见峣玉这一无足轻重之人又有何用呢?”她语气中若结了霜,只不过第一个被冻着的人是自己。
言列眼眸淡淡瞧了峣玉一眼,又朝一个地方长瞥了一眼。
那里,芳寻依旧乐此不疲,以手在桌面上滚着铜钱,依旧低低垂着头。
言列的目光又落在能烧上一夜的长烛,轻轻吹了一口气,烛火未熄,他却笑得“难看”。
“我不想死……”
一枚铜钱顺着桌子腿滚落地上,依旧余力充足滚到了一个暗光的角落中,她猛然站起来,又蹲下身子去寻。
峣玉瞧着她为那一枚铜钱那般发急,平日里端庄美丽的身姿此刻俨然无半点形象。
言列的眼眸同样长长落于那处,平静无波下似乎有隐隐的光芒。
头颅疾转回来,面朝峣玉淡淡道:“本王该走了,得缘再见。”
说罢站起身来,慢步走至门槛处,推门,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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